睡不着时,会做什么?解开内衣含着她的柔软

睡不着时，会做什么？有一年冬天，大雪，我在故乡，傍晚时与人喝酒，酒局结束后躺在旧居的床上，窗户镶嵌的玻璃看得到院内的雪。或许是路边灯光起到了放大的作用，又或许是酒醉的缘故，一见“雪花大如席”，激动得夜不能寐，终于起床穿衣，晃晃荡荡朝城里走，去找初中老同学。

王子猷也做过这样的事情。王子猷是王羲之的儿子，在人世间活了49年。某年冬天，王子猷一觉睡醒之后，推门看见大雪纷飞，于是喝起酒来，朗诵左思的诗《招隐》。喝酒读诗最容易醉，不然王子猷接下来也不会做出如此荒唐又浪漫的事情来——他趁着酒劲推门而去，要去找他的好朋友戴逵。

戴逵住在剡县（今浙江嵊州），我用高德地图查了下，两地在今天的距离，不走高速的话约80公里。王子猷不是骑驴去的，也不是乘马车去的，而是乘船去的，不知道他乘的船，是船夫经营的商用运营工具，还是自己动手划自家或租来的船，我感觉后者的可能性要大一点，毕竟那个时刻，大雪夜里，船家大概率会拒绝载客，唯有一个精神焕发的酒鬼，拗不过自己的执念，无论怎样都得出行。

如果是他自己划船，那就辛苦了，不但雪大迷眼，还逆水行舟，以我在公园小湖里划船的经验来看，这80公里够我划三天两夜的。《世说新语》里写的是“经宿方至”，我们只能权且相信，王子猷划出了奥运项目赛艇或皮划艇的速度，反正他夜里睡不着，又有酒劲助力。

王子猷到达戴逵家门口的时候，万不可能是清晨，估计再晚一会，都能赶上午饭点了。他之所以没有敲门进去，对外界的解释，说是“吾本乘兴而行，兴尽而返，何必见戴”，真相倒有可能是觉得不好意思。本来就是一出酒后兴奋睡不着觉的冲动行为，以这样的方式结尾挺好，毕竟“雪夜访戴”这样的事，一个人一辈子，做一次足矣。

王子猷一个人孤独地在船上，会想些什么？以我的经验看，开始时大抵是兴奋的，前一个时辰好熬。等到丑时，众人纷纷听着雪声沉沉睡去，空荡荡的河面上只有船桨击水的声音，王子猷有没有心生后悔？但这段旅程必须坚持到最后一刻。后世之人往往只记得“雪夜访戴”的旷世之景，其中的辛苦，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。

古代文人不眠之时喜欢喝酒、踏雪、赏月、访友、写诗，反正是想方设法不让脑子闲下来，导致思绪万千，更睡不着了。在夜里，大脑的设置本身是拒绝高频率运转的，可要真是失眠了，非但大脑不停转，而且会转得越来越快，于是，文人们为了给大脑降速，便想到了写诗这一需要专注的事情。屈原写下“涕泣交而凄凄兮，思不眠以至曙”，李白写下“举头望明月，低头思故乡”，陆游写下“徘徊欲睡还复行，三更犹凭阑干立”，白居易写下“将何还睡兴，临卧举残杯”，阮籍写下“夜中不能寐，起坐弹鸣琴”……历史如果是幅活地图，那么想象一下，万古长夜里，睡不着的文人们人头攒动，金句频出，这是多壮观的情景。

同为知名失眠者的海明威说，“我同情所有不想上床睡觉的人，同情所有夜里要有亮光的人”。人在深夜睡不着的时候，最好是安静地待着，别想谁，别乱动，别打电话。当然，如果你想找一个人消耗掉你的精力，治好你的失眠，希望那个人，恰好也处于未眠之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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